我不会开花。

我们的目标是,世界和平

歌颂这世界对我们巨大的爱意。

春葬:

主题:百鬼夜行_雪毛毛
作者:水晶 @喵了个唧小水晶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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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叫雪毛毛,是个妖怪。这个名字是你们人类起的。

  我们这种妖怪,大概和座敷童子类似,被人类称作好妖怪吧。也有人类提出过该把我们称作精灵的说法。不过精灵有精灵的好,妖怪也有妖怪的方便之处。何况,还有妖精这种二者兼可冠名的物种存在。

  一言以蔽之,我们能实现愿望。

  这个愿望不限于是人类的,但我们和人类的电波比较般配,不会出现接不到接不到的情况。唔,这算是上帝对人类的偏爱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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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雪毛毛是在冬天特供的妖怪。我和雪花几乎一模一样,从天上落下来。但我不是那种棱角分明的结晶体,我就是一团绒毛。软软的白白的,像棉花又不像棉花,轻飘飘掺在雪片中落下。所以我也被叫作雪绒绒,或者雪茸茸。

  单个的我实现愿望的力量是非常小的。你们可以把我饲养起来。所谓的饲养,呃,可爱的小姑娘们,你们有化妆用的粉底吧,在一个玻璃瓶里铺上薄薄一层,把抓住的我放进去,我就会在里边繁殖。越多的我,就能实现越大的愿望。

  什么?你问是不是无性繁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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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这是人类纪年的二零一六年,我落在了一个胖胖的小姑娘的脖子里。我和那些凉凉的雪花不一样,我有微弱的温度。比指甲花瓣大不了多少的一点点,这么一点点喔,但不会让她觉得凉就是了。

  这一点微妙的差异让她发现了我。

  “哇!你就是传说中的雪毛毛吗?”那女孩哈了口气捏住我。

  你见过妖怪说人话吗?……像我这么小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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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要加快繁殖增大体积才能讲话,才能学会主动向人类发射声波。小姑娘把我养在一个方口的玻璃瓶子里,偷了她妈妈的粉底铺在我身上。我就这样,望着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花和偶尔出现的雪毛毛,望着屋里热茶冒出的白气,慢慢增加着同伴。

  我们对同伴的概念很含糊。因为一个雪毛毛繁殖的同类虽然有微小的思考能力,不同的思维方式,但总归还是“我”。整体的决策方法是不会改变的,发声的电波也只会存在一种。

 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难懂,不过人类也存在这样的行动吧?行动前脑中闪过的各种各样的念头,通向的行动却只有一种。雪毛毛作为“我”就是这样思考和行为的。

  我在能够说话之后向小姑娘这样解释道。“所以说,我真的很想要伙伴嘛。繁殖得越多,我能想到的东西也就越多。”

  “你们可真是轻松,人类所说的‘求知’,对你们而言只要呆在脂粉堆里就够了……”小姑娘撅起嘴巴点评说。

  “智慧才能带来活着的实感嘛。”

  我深沉地回答,同时觉得有点得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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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繁殖得越来越多,半个月后挤满了整个玻璃瓶。“我”一致认为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,向赶着寒假作业的小姑娘提出了这个要求。

  “妖怪也有生存权的吗?”她咬着笔头和政治题纠缠。

  “答案是‘yes’,”我看她奋笔疾书的动作有些滑稽,“我看那个敞口的巧克力罐就不错嘛。”

  “巧克力味的雪……”

  “不是雪,是妖怪。”

  “巧克力味的妖怪……”

  “随你怎么说吧。”

  两小时后她苦恼地问我能不能实现“补好寒假作业”的愿望。我否认了,并表示她可能需要装满一个巧克力罐的雪毛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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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其实我是有目的地希望从方口玻璃瓶换到敞口巧克力罐。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趁夜溜出去,参加街上的妖怪游行。

  就是所谓的百鬼夜行啦。

  对雪毛毛这种季节性超强的妖怪而言,游行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。我们能够见到同类、非同类,漂亮的妖怪、丑的妖怪。我们在夜色中从都市出发,聚集一大堆兴致高昂的妖魔鬼怪,走到深山老林里去。雪女和雪孩会在那儿等我们,因为她们是冬季深山的东道主。然后我们会被领到山里大肆游玩,想怎么闹就怎么闹。人类的传说有部分是对的,百鬼夜行的确是妖怪们无拘无束的时刻,这是冬季的节日。

  所以我早就说过,妖怪也有妖怪的便利嘛。

  我本来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溜出来,大玩一通,听听常年在线参与游行的一些妖怪聊聊其他季节的百鬼活动,然后就悄悄跑掉的。实现人类的愿望就会破裂消失,我们雪毛毛也是有生存权的嘛。

  但是游行的路上我看见了那个小姑娘,她正给癌症病房里的爸爸送冬瓜炖排骨。她的鼻子冻得红红的,眼睛也哭得红红的,显得特别滑稽。难怪我从没见过她的爸爸。

  唔……冬瓜排骨挺香的哈。

  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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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做了一个高尚的决定。妖怪的生存权和人类的生存权有可比性吗?没有,我自己才是最优先的。不过我今年心情比较好,我决定稍微优先尊重一下人类的生命。

  “你需要能装满一个房间的我。”我替小姑娘出谋划策。“完全治愈这么伟大的愿望,是不会留下一只雪毛毛的。你的幸运要用光了。”

  “可是你要怎么办呢?你就这样消失了,我……我得做点什么报答你才行。”小姑娘——现在是傻姑娘了——眼睛湿湿的。

  “所有大的幸福都是微小的幸运积攒来的。”我依旧很深沉地说。

  她本意是想留我到春天,到夏天,到来年冬天,给我找个真正的同伴。她不光把我当成许愿工具,这让我有点感动。但这件事情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我向她申明:一到春天,所有的雪毛毛都会破裂掉消失掉,变成普通的雪花回到天上去。

  所以啊,早春里噼啪噼啪的脆响,可不只是柳条的抽芽声噢。

  我们可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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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小姑娘最后说:“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。”

  这倒是个好主意。

  我想看来年的第一朵迎春花,金黄甜美,用她装饰我的绒发。一只雪毛毛说。

  我想听雨打在荷叶上的滴答声。河童炫耀好久了,说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。另一只雪毛毛说。

  我想参加秋天的百鬼夜行,和大家一起喝姜茶赏红叶。呃……虽然晚上的红叶没什么好看的。又有一只雪毛毛说。

  我想在来年冬天邂逅另一只雪毛毛,想和它交朋友。……

  我心里的念头吵得不可开交,就在这时,一个微小的声音怯怯地说:

  “我……我想活得再久一点……”

  ……

  我心里所有的念头都安静了。

  我回过神来,面前是小姑娘幸福的笑脸。她满怀希望,温柔又不舍地看着我。

  “……我呢,”我大声地说,“我想尝尝你做的冬瓜炖排骨。热气腾腾的那种。虽然我不能吃肉,但总能喝点汤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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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变成了普通的雪花,回到了天堂——什么?妖怪不能上天堂?什么破规矩。

  上帝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,他坐在躺椅上,抽一支烟吐一口气,第二年冬天就要到来。烟圈晃晃悠悠飘到大理石天花板上,礼堂里无数白花花的雪毛毛就飞舞起来,那是这年的剩余,没有实现愿望的雪毛毛们,它们的小确幸要积攒成巨大的幸运,冠以具有实体的愿望,尽数破裂,降下新年第一场雪。

  但我们的上帝,这个怪老头,他每年都要许一个一成不变毫无意义的愿望。你听。

  上帝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,在空中掐灭了香烟。他朦胧的眼睛笑出了皱纹:

  “我的愿望是,世界和平。”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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